又能在宿舍的露天阳台看到月亮了。
每到这时候,就猜得到阴历已是本月的十五前后。关灯入睡时,便见得到月光清澈,投在阳台的地面,直叫人想起“窗前明月光,疑是地上霜”,竟是真情真景。夜半如果天气晴朗,便可望见漫天繁星,甚至分辨得出北斗七星的形状。
宿舍对面便是篮球场,傍晚常常听得到欢呼声和篮球拍打的声音,管乐队也在这附近练早晚功,鼓声、号声断断续续地响起,常练的几首旋律已成了熟悉的背景音。我们宿舍四个人各做各事,偶尔打趣说笑,仿佛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延续下去。
多功能厅对着篮球场的另一面,是我们学院举办活动的主要场所。辅导员老师曾在那里和我们絮絮讲着生活和学习上的事,门外的树叶“喀拉”飘落,在寂静的午后发出不小的动静。偶然注意到一片倒挂在小树枝上的金黄叶子,不禁猜测它会不会在下一秒就打着转落下来。然而,“喀拉、喀拉”,它始终没掉。
宿舍楼围了一个小院子出来,称为“玉兰园”,前后两条主干道,平时上下课人流都很多,不过前面一条路沿途多是宿舍楼和食堂,学校活动摆点也往往在此处,更有一种热闹与温馨。但如果想静静心,后面的另一条路是不错的选择。不过近来不少人在后面的路上晚跑,想必也是比较幽静的缘故。
打电话闲步到静明湖,有身量娇小的鸟向着水面猛冲,“扑通”,激起一簇小水花,而转眼已经停在立柱上甩羽毛上的水珠。湖内有小鱼,不时“咕噜”冒个泡,又潜下去消失不见。湖面大大小小的涟漪相互交叠,一圈、一圈地荡开,看着看着,仿佛思绪也要跟着散开。远处的湖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明晃晃一片,倒像是湖水烧开了。
一片红色的小叶子独独浸在晨光中,摆出了神圣的模样;一只猫望着树梢出神,几步之外有人站定看着它,神色轻柔;树叶阴翳,簌簌作响,指不定就是松鼠在跳跃;阴天低飞的燕群,未曾见过的鸟;看起来很凶的猫,太阳下安卧的狗;火红的木棉,团簇的三角梅,精致的鸡蛋花……凡此种种,寻常又难忘。
由于种种机缘,熟悉了学校的办公楼,学校的会堂,二教的303,一教的209,甚至是食堂窗口的阿姨、上门维修的师傅、水果摊的摊主,等等。还有很多不怎么熟的:那些每天路过的楼、偶尔涉足的地方、清晨清理垃圾房的以及搬运菜蔬米面的人、常常出现在学校推文文末的名字的主人、阳台外总是练习着几首曲子的人……熟悉的、不熟悉的,出现在我的大学时光中,使这一段记忆画面带着声音和味道。
离家在外,似乎更加有成长的体会。在磕碰中学习为人处世,在合作中懂得思考借鉴。有那么几个时刻——受到他人的提醒、看到别人的举动时,发现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不足和问题,而无法开脱——这可并不好受。在学校记者团采写会议新闻的时候,看到参会的人那么专注地、有信心地要做成、做好一件事,甚至觉得感动。也采访过一些老师,听他们讲初来攀枝花的时候、讲与学生的相处、讲科研生活,他们有的已经伴学校走过了二十年时光,有的刚刚被引进,然而他都如此踏实地工作、心满意足地安家,满怀信念地为学校发展出力、在研究领域深耕。课堂上的老师,他们有的开办书屋分享藏书、利用短视频传播中国文化,有的愿意和我们分享生活和观点,有的不断调整授课方式以提升课堂氛围……他们千人千面,了解的越多,越感到他们“不简单”,他们对生活的热情在课堂内外洋溢。
每个学期总感到很忙,忙里偷闲走在校园,斑鸠“咕咕”叫着,和奶奶家窗外的一样,突然便感到风擦发丝的惬意,人来人往皆是可爱。当然可能并没有多忙,然而能“忙”也是有目标、用动力的时候,倒是给生活添了勃勃生机。在学校,总有新鲜的人、新鲜的事、新鲜的物,还有新鲜的教训。这些并不总是令人愉快的新鲜,给我震撼,使我蜕变。
面向南门的草坪里,意味着建校时间的数字已经更新到了39。学校还正青春,而我们在彼此的生命里短暂路过,学校的影响无疑还会跟着我走下去,却不知我能、我将为学校留下什么。如今看学校的今昔对比已是令人感慨,不知毕业后如果回来后那些熟悉的楼还在吗?从身在异乡到此心归处,逐渐熟悉了柔丽的川音,习惯了糯米烧卖,喜欢上了学校的冒菜、卤煮,对炽热的阳光和长长的楼梯与陡坡也不再以为然,我想,与那些校园的常驻人口一样的,是对学校的情感——处处亲切,处处可待。